陪父亲洗澡

剑魄琴心

年终岁尾，工作忙碌起来。屈指一算，两周没有回老家了，心中隐然不安。

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轨迹。我不知道别人如何度过周休日，反正我有许多例行的功课，其中一项便是陪家父去洗澡。

如今生活好了，在家即可沐浴。但东北冰冷，居家洗澡容易感冒，更何况上了年岁的人，一直喜欢去公共浴池的。

光阴如梭，我经常叹息自己青春远逝，却很少想到父母变得更老。那天与母亲唠家常，无意间听说父亲去洗澡的时候，她就会守侯在浴池的门外。说者无心，听者有意，我想到了许多，既为他们恩爱的细节而感动，也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内疚。母亲之所以如此，一定是在担心啊，担心父亲的高血压，担心他不慎滑倒。

最近几年，我一个人漂泊在外，考虑自己的事情太多，留意父母的时间太少。扪心自问，所有的奔波和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？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去公务应酬，真不如抽出点时间陪陪父母，更不如做些最简单最实际的小事。在这一点上，妹妹就比我做的好，母亲沐浴一直都是她来做伴。

第一次带父亲去洗浴中心，他显得很不习惯。也许他认为，这样的陌生地方有些豪侈了；也许他觉得，被人照顾着有些难为情。为了打消疑虑，我开玩笑说：你原来是我的家长，现在轮到我来做你的监护人。父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老迈，也很快安于听从儿子的指挥。大家每一次洗浴，他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光泽，还会孩子气地将用过的毛巾带回家。

看着喜滋滋的老父亲，我同样享受到了幸福。我甚至联想到，老人和孩子确有共通之处，那就是都需要关怀。看小孩子一天天长大，就仿佛伫立在芬芳的玫瑰树前，凝视花朵次第开放，怎能不满怀欣喜、呵护有加？而对待老人，就犹如面对久历风霜的老树，岂敢不心存敬意、悉心照料？

记得有人说过，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，莫过于有一个可以回去的故乡，那里有间老房子，有儿时爬过的那棵树，找到当年与自己一起淘气的玩伴。而我现在想说，人生最大的快乐，莫过于父母健康长寿，而你又可以随时随地陪伴他们。

人到中年，不如意事十之八九，回望走过的路，常常觉得自己很失败。不过，只要想到慈爱的父母，心头便弥漫着冬日阳光般的温暖。衡量成功男人的标准很多，比如权势、财富乃至于声望，这些我统统不够格。凡夫俗子，没办法高官厚禄，无力送给家人荣耀，也难修炼到荣辱自安，我唯一能回馈的，只有这些微不足道又力所能及的小事。

但愿这个周末不再加班或者出差，我只想回老家去，陪父亲泡个热水澡，再叫人给搓搓。

想到这些，浑身都舒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