菇娘儿

剑魄琴心

天气说凉就凉，早市上的瓜果菜蔬也有了浓浓的秋意。灿灿的南瓜，剔透的葡萄，火红的辣椒，带霜的晚李子，还有那黄晕晕的菇娘儿。
我不知道菇娘儿算不算水果，反正它的名字有点奇怪，偶尔被叫做菇茑，更多的时候，人们叫它“姑娘儿”。口气真亲切，像长辈深情呼唤自己的闺女。可就在这天早晨，我被吓了一跳，冷不丁见到地摊上的广告语，骇人听闻地写道：“姑娘六元一斤。”
从前，我对这玩意是不屑一顾的，总以为它是小女生的最爱。小时候，日子过得穷啊，捞着泥鳅烤泥鳅，逮着蚂蚱烤蚂蚱。既是打牙祭，又是找乐子。而小女孩呢，就把菇娘儿当成了玩具：轻轻揉软，用尖细的东西在蒂痕那里挑开小孔，把浆状的瓤儿一点点挤出来，只剩下皮儿，放在嘴里咬着玩。掏空了的菇娘儿就成了小小的气囊，在唇齿间挤压，噗唧唧作响，效果类似于嚼口香糖。丫头片子们乐此不疲，在男孩子听来，那动静真够烦人的，仿佛稻田地里不屈不挠的青蛙叽叽咕咕……
驻足熙熙攘攘的菜市场，耳闻此起彼伏的叫卖声，忽然惊觉，多少场稚气而荒诞的往事竟随成人的冷漠隐入岁月的尘埃。此时此刻，眼前浮现出少小时的田园风光。记忆中，菇娘儿秧其貌不扬，株高盈尺，叶呈卵形，分枝多，散见于河畔、路边或屋旁的荒弃之地，开花结果之前很难被人注意。
商贩盛情，邀我品尝。剥去膜衣，金珠在手，温玉入口。隐隐间有青草之气，甜甜中有奶香的味道。高兴之余，就买了许多。
闲来无事，上网查询芳踪，才知其茄科酸浆属，多年生草本植物。《辞海》说“果入药”，清肺化痰，利咽止痛。大体有三类：大而红的红菇娘儿、苦菇娘儿，中草药之名曰锦灯笼；大而青的唤做洋菇娘儿，或者大鼻子菇娘儿，估计与前苏联有关吧；最常见的是那种黄色的浆果，学名毛酸浆，球状如纽扣般大小，外罩一层纤维质口袋，小家碧玉似的羞羞答答。
我没有想到的是，这小巧的零嘴儿，吃了会上瘾的，齿颊生香，欲罢不能。此为东北的特产，虽难登大雅之堂，却堪称奇异之果。不觉哑然失笑，时隔三十多年之后，才发觉了它的好，它的妙，它的俏。
其实这样美好的浆果，早早就亲密甚至是顽固地出现在视线里，年复一年地陈列于秋天的集市，自己缘何视之为无物？最关键的还在于，它从来没有妨碍过你，凭啥心存偏见？看来，自己对它的那些轻视，没有逻辑，没有秩序，更没有道理，有的只是混沌和想当然。
对可爱的浆果如此，那么大家对某人某事，可曾因心中某时某个小小的疙瘩，就避而远之呢？是否也因此与许多机缘失之交臂？

[ 本帖最后由 剑魄琴心 于 2009-9-5 08:53 编辑 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