傻鸟李四（小说）

剑魄琴心

　　李四是个傻小子，全屯的人都这样认为。李四的爹妈整日愁得没缝儿，看看没救了就不再管他。李四不知道愁，一天总是笑呵呵地，哪儿热闹去哪儿。李四上面三个都是姐姐，下面有个弟弟，娶上了媳妇。李四没有媳妇，他傻了吧唧的样子，谁家的闺女敢给他？就是八抬大轿地求人做媒也没谁敢哩，除非媒人也像李四那样的傻透了腔儿。
　　李四的弟弟娶媳妇那天，他也欢天喜地，跟在喇叭匠后面扭秧歌，和大小孩子们满地抢爆竹，快快活活疯成一团。村里有人打趣：“喂李四，想媳妇吗？”
　　“想哩，俺妈不给俺娶。”目光四处张望，好像是说别人的事情。
　　 人们都愁得叹气：“傻鸟。”
　　李四绰号叫傻鸟，原因是李四有捕鸟的绝活。
　　冬天一场接一场的大雪，笼罩了整个山村。银白的世界里，不知 从那里飞来了饥不择食的鸟儿，一群群地栖落在场院或者房脊上。其中有一种类似麻雀的鸟儿叫苏雀，红脑门、粉白肚皮、眼睛贼亮贼亮的，又好玩又好看。
　　傻乎乎的麻雀很好捉的，只要在雪地里扫出一块空地，撒些谷粒支上柳条筐，用绳子一拉一扣就可以捕住它。苏雀不仅美丽而且总体上比麻雀聪明，因此没有麻雀那样容易捕捉。李四再傻也比苏雀聪明，李四专门捕苏雀。李四比苏雀聪明不假，但你不能说李四就不傻了，李四傻就傻在经常快乐着，从来不想诸如娶媳妇之类的事情。李四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，能和侄子们以及所有的小孩一起摸爬滚打。
　　 李四人傻，可玩耍的手艺不差。他能用秸杆和柳条编制捕鸟笼，然后挂到树上、灯笼竿或者苞米楼子上面。鸟笼在风中摇摇摆摆，映 衬着白雪蓝天，煞是好看。李四编的鸟笼大小不一，功能相同，足以诱使苏雀当然也包括麻雀登堂入室。李四会做两种捕鸟笼，一种是滚笼一种是拍笼。滚笼的中间是个小笼子，两边各设一个小小滚筒，滚筒上放些谷穗，引诱鸟儿登滚。只要鸟儿一踏上滚子定会翻入笼中。李四最叫绝的鸟笼子还是拍笼，拍底放些谷穗，犹如机关暗道，只要苏雀或者麻雀一踩上就会打入笼中，真正的插翅难逃。
　　每年冬天，傻鸟李四乐此不疲地编笼捕鸟，所获甚丰。忽然间，弟弟由不屑一顾转为热情支撑，撸秸杆割柳条，也忙得一塌糊涂。李四常常划破手指，殷红的血和苏雀的脑门一样鲜艳。他编织的鸟笼灵性十足，一式一款决不重样，大的、小的、方的、扁的、圆的，房子形、水桶形各式各样，让集市上的人们叹为观止：“这是傻鸟编的？”
　　李四的鸟笼有点儿像名画家的作品一样难以重复，出售鸟笼的弟弟也觉得吃惊。傻鸟李四的名气越来越大了。
　　李四的鸟笼越编越多，天上的苏雀却越来越少。一天早晨，李四停止了工作。弟弟不满：“咋了？”
　　李四说：“听不到鸟叫哩。”
　　弟弟骂：“你这个傻鸟！”
　　鼻涕拉瞎的小侄儿也骂：“傻鸟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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